摘要
鉴于目前人机交互硬件、计算能力以及数据存储能力都还远远不够的现实,如果将完美复刻现实世界作为元宇宙的终极目标,强调还原真实的体验感,那么现阶段对元宇宙的讨论就会更类似于一场炒作而不合时宜。我们认为,元宇宙是在当前的技术条件下人类意识世界的延伸,是人类进入人工智能世界的入口。元宇宙的发展取决于人与人之间、人与机器之间的关系的重构。主动哈希交互网络为实现美美与共的元宇宙提供了底层架构,节点通过简单的两两之间的互信就可以在数字空间里生成时间秩序,可信的数据本体引导每个节点更负责任。在此基础上,有些节点有可能获得主体性身份。元宇宙中的主体在特定场景中需要消费,在通过提供服务的过程中创造价值。在元宇宙中主体和财富的大量涌现,有可能开显出人类文明第二增长曲线。
01
物理现实的复刻
还是人类意识的迁移
元宇宙(Metaverse)一词源于1992年的科幻小说《雪崩》(Snow Crash),小说描绘了一个庞大的虚拟现实世界,人们用数字化身来控制并相互竞争,以提高自身地位。
目前“元宇宙”一词主要有四种意思:第一,升级版的虚拟世界,其具有3D沉浸感等特征;第二,升级版的互联网(或者说第三代互联网),其构建、保存、呈现着升级版的虚拟世界;第三,升级版的世界,即含有互联网(其中当然存在虚拟世界)的世界,从另一个角度说,就是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合在一起的整体;第四,互联网(其中当然存在虚拟世界)和跟虚拟世界交互的那部分现实世界合在一起的整体。[1]
9月13日,全国科学技术名词审定委员会元宇宙及核心术语概念研讨会在京召开,与会专家对“元宇宙”做出如下释义:元宇宙是人类运用数字技术构建的,由现实世界映射或超越现实世界,可与现实世界交互的虚拟世界。但实际上,元宇宙并不是虚拟世界的子集,也不能与虚拟世界划等号。
9月21日,IEEE标准协会的标准理事会批准了原IEEE虚拟现实与增强现实标准委员会正式更名为IEEE元宇宙标准委员会(IEEE Metaverse Standards Committee),并扩展其工作范围。根据IEEE标准协会候任主席袁昱博士的定义,元宇宙是关于外界被用户(人类或非人类)感知为一个建立在数字技术之上的宇宙的一种体验,这个宇宙或者是与我们的当下所不同的宇宙(“虚拟现实”),或者是对我们当下宇宙的一种数字扩展(“增强现实”),或者是我们当下宇宙的数字对应物(“数字孪生”)。狭义上,元宇宙可以简单地定义为持久存在的虚拟现实(PVR)。广义上,元宇宙是数字化转型的高级阶段和长期愿景。
有学者认为,元宇宙虽然是一个超越真实世界的可能世界,但行为主体依然是真实世界的人,元宇宙也与真实世界共有一个存在论,即元宇宙将改变生活,但不会改变存在论[2]。也有学者指出,元宇宙想象正是西方精英寻找意义并克服虚无的全新尝试,其延续了西方在新教伦理驱动下不断开拓新疆域的资本主义精神,在数字资本主义主导下的元宇宙并不能带来自由与解放的“真正生活”[3]。
从词源上看,宇宙(Universe)对应于物质世界,而元宇宙(Metaverse)中的元(meta)有“之后”“之上”的含义,那么元宇宙就对应于物质世界之上的意识世界。可以说,元宇宙是在当前数字技术的条件下人类意识世界的延伸,代表了人类意识世界的外化和对象化,是一种在近地空间上进化出来的“超级大脑”,是人类世的超级智能。这个超级智能够在数字世界建构时空秩序,其能力绝不仅仅限于自娱自乐,而是会统摄尽可能大范围的物理世界。[4]
元宇宙这个词的出现并不久远,但其实质含义可以追溯更早,比如西游记可以看作是一个元宇宙。《西游记》作者吴承恩把真实发生的事情、掌故和传说串成一个大家能接受的“世界”,这就形成了一个元宇宙。后来相关的戏剧和影视作品,比如周星驰创作的《大话西游》等也都是对原版西游记元宇宙的具象化和改造,也反映了后来者与先驱者在元宇宙中的意识交互。
但意识交互并不完全是“脱离肉体的枷锁”。很多人以为我们可以把物理世界复刻进元宇宙,甚至把自己的意识全部上传,但这是不可能的,也是没必要的。科幻毕竟是科幻,就好像《黑客帝国》虽然引人入胜,但难以成真。
物理世界太复杂了,没可能完全复刻。即便是模型中的经典物理世界,实际上依然是不可精确模拟的。物理世界中有太多的鞍点,意味着有太多的分叉,而这些分叉又可以进一步叠加,形成无限多的可能[5],就会使得这个体系复杂到无法模拟。而且,即便模拟出来也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所有的分叉里,都蕴含着自主意识带来的无限可能。
当然有些模拟还是具有价值的。在科学意义上的模拟、原理意义上的模拟,只要是相对短的时间尺度、局部的模拟,都可以为决策提供一定参考。生态模拟也是可行的,但很难有准确的细节。类似的还有天气预报,短期的模拟可能还比较准确,但随着模拟时间拉长,模拟难度就会成倍增加,结果也很难准确。
虽然物理世界无法完全复刻,意识无法完整上传,但我们的部分意识的确是能上传到元宇宙的[6]。它们还能在元宇宙里对象化,甚至实体化。而这很少的一部分,也不会让我们把流量和存储浪费在不必要的细节上。
02
元宇宙是人类进入
AI世界的入口
就元宇宙与AI的关系而言,因为技术依赖,导致很多人倾向于从虚拟现实、虚实交互等方面展开对未来的探讨。然而,现实与理想的技术落差很容易把讨论方向最终引向相关技术的不成熟,使得人们误认为元宇宙终将是画大饼或者是资本的诡计。
但从我们的理论体系来看,只有超越技术的视角,才能搞明白元宇宙的真正价值。元宇宙不仅是人类进入AI世界的入口,还将改善人与人、人与机器之间的交互关系。
改善交互关系的重要性就在于人工智能的进步之快超乎想象。很多人可能认为AI的奇点将在2030年左右发生,但实际上AlphaGo战胜人类冠军的时候就已经发生了,这是一件前无古人的标志性事件。还有一个标志就是AlphaFold一个系统就能计算出2.14亿个、几乎所有的蛋白质结构,要知道科研人员以前解出一个蛋白质的结构就足够发顶级期刊。AI正在专业领域一项一项地超越着人类。
一个先进的人工智能系统,能处理的参数量是按照每年10倍的速度成长的。也就是说,以前硬件的摩尔定律是18个月性能翻一番,而现在AI能力是3.5个月翻一番。目前AI为了处理任务要堆非常多的算力才能实现,这似乎是一个负面趋势,比如GPT-1、GPT-2、GPT-3或者特斯拉自动驾驶、人型机器人,都可以说是通过堆算力把能力堆上去的,但是,一旦这些问题解决了,再回过头来优化算力、优化能耗就会非常容易。
理解了AI进化速度背后的含义,那么从本质上看,人机之间没有真正的壁垒,机器正在一项一项加速超越人类。
现在GPT-3已经达到一种程度,它处理任务很高效,而它很多行为我们已经无法理解了。最近有一篇文章是说我们实际上要把GPT-3当作一个科学的研究对象,因为它有一些很奇怪的行为,有点像我们看不懂某些人的行为一样。
下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我们相信是3年之内,届时会让大家彻底体会到AI力量的强大之处。人脑有大约一千亿个神经元,一个神经元差不多跟一万个神经元有连接,就是一千万亿连接数。比如现在GPT-3的参数量已经是一千七百亿。就现在的技术水平而言,一万亿个参数都不是问题,此时此刻阿里达摩院和清华的团队都号称超过一万亿参数了。按照AI一年10倍的进化速度,达到人脑参数的处理能力只需三、四年时间。[7]
我们之所以需要区块链、元宇宙,本质上就是因为假如单体AI变得很强大之后,很可能就完全脱离人的掌控,那会是非常危险的。我们需要找到办法使得这种事情不会发生,我们人类必须是参与到AI的进化过程之中(in the loop),而不能让AI彻底脱离人的视野。
元宇宙可以看作是人类意识世界的一个延伸。我们只有在元宇宙中进入AI的世界,与机器同为参与的节点,调和彼此的交互关系,这样才有资格跟AI一起进化,而不被彻底边缘化,这就是元宇宙最重要的意义所在。
因此,元宇宙的重要性不在于人的沉浸式体验,而更在于人与人的关系、人与机器之间的关系、机器跟机器之间的关系都要发生剧烈改变。那这些关系的探讨必须是落于在元宇宙这个场景里面才不那么危险,才可能形成良性关系。在元宇宙中可以竞争、可以协同,而且可以有很多、很快的创新进行验证。假如脱离元宇宙,个体的进化显然竞争不赢高度协调、高度竞争、高度进化、有快速创新的场景,所以元宇宙的发展在我们看来是必然趋势。
03
元宇宙能重构
世界的财富形式
具有生命力的财富形式必须能够持续地满足自我肯定需求,能够成为人类“自我”的延伸。农耕社会的土地是重要财富,拥有的土地可以看作是拥有者的一种延伸。到了现代社会,对很多人来说,房、车依然也是自我的延伸,但对普通人来说,很多房、车都是贷款购买,还有很多人无力购买,因此这类财富形式并不能作为绝大多数人的延伸方式。
未来我们更加需要建构新的财富形式作为价值载体,让大家愿意支付、使用和保存,能够作为大众“自我”的延伸,我们也试图在科技创新领域探索新的财富形式。近年来的科技革命带来了经济迅猛发展,人们生活水平大幅提高,不同专家学者对科技创新的未来发展持有不同态度。
雷·库兹韦尔(Ray Kurzweil)[8]是持乐观态度的代表,他认为技术会以指数方式进步,科技产品种类也将随时间呈指数增长,他称之为“库兹韦尔加速回报定律”,摩尔定律就是其中一个例子。库兹韦尔认为,二十一世纪的科技成就,将会是过去一千年成就的总和,并预言在2030年左右,机器智能将与人类智能相当,“奇点”即将到来。
董洁林[9]团队对长历史跨度宏大科技创新的研究支持考恩的观察,研究结果显示了人类宏大科技累积数和人口发展趋势,无论是人口还是科技创新的累积,都呈现S曲线,最近几十年的“高原平台”现象是明显的。人均年均宏大科技创新数从1500年开始加速增加,在1920年左右达到顶峰,随后就逐渐下降。
科技创新的发展是否真的已经到达瓶颈,甚至在走下坡?我们未来还有没有超越的机会?如果将科技创新的进程发在人类文明发展历程中进行观察,可能给我们带来新的启示。
元宇宙可能产生新的价值,但也需要新的价值评估方式。过去,我们难以对无形资产进行定价,一般以对标有形产品的方式来进行估价,但这种方式显然并不能准确地反映出无形产品的真正价值。
随着科技的提升,信息产品面临价格通缩的压力,如果我们以物质世界有形产品的定价方式(比如制造成本),就可能没有充分考虑到产品的实际价值。例如,存储价格在最近几十年间持续下跌(图1),还有芯片技术,已经到纳米量级,芯片到达到一纳米左右就是物理极限,如果继续下去,通缩价格可能会稳定下来。
当前,新一轮科技革命与产业变革正在兴起,与中国经济发展转型形成了历史性交汇,也为我国创新发展提供了重要历史机遇,而主流经济理论对创新的重视不足[10]。有学者指出,不能只强调资本、市场对技术创新的推动力而不够重视技术创新对资本、市场的改塑力,并建议无开源不通用,构建公义创新动力机制,聚合非市场、非营利创新动力[11]。也有学者提出AI伦理体系架构中的一个核心部分是公义创新,区别于传统创新:传统创新主要追求经济效益的显著增长,而公义创新追求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的协同提升;传统创新的目标对象是满足用户需求的具体产品/服务,而公义创新的目标对象是符合社会发展需要的人工/人造系统;传统创新延续、强化工业文明传统,而公义创新探索更具包容性的文明路径[12]。公义创新相当于引进公义时间作为一个新的价值尺度,在区块链技术的加持下,我们也可以将多种类的通证用作价值的载体与表达[13]。
以太坊创始人巴特林(Vitalik Buterin)也曾经公开表示对无聊猿等NFT(非同质性通证)项目的担忧,在他看来,一张图片炒作到几百万美金并没有实际意义。但如果换一种角度来看,这些极具辨识度的NFT并不只是单纯的图像,而是进入和参与元宇宙的起点,就像是品牌logo、族徽这类身份的象征,图案背后承载的是各种交互的无限可能,参与者通过交互与创新,就可能创造出更多自身价值。相比其他不知名的NFT,一个无聊猿NFT更加容易获得青睐与机会,随着交互的加深,价值进一步积累,这个NFT背后承载的潜力就将超过其价格。
无形资产将是未来元宇宙文明中的主要财富形式,能够作为人类“自我”的延伸,甚至成为未来世界的通证,对无形资产的定价也变得越来越重要。现在,有了区块链等技术的加持,我们就有可能就对无形产品进行更合理的定价。
一方面,任何创新创造都可以在区块链中进行存证,记录不可篡改,相关的参与者、贡献者都在链条上清晰记录,当成果转化或兑现时,就可以根据记录按贡献程度回馈相应节点。另一方面,不同领域、不同社区甚至不同细分环节,都可以有对应类型的通证。各类通证作为价值与共识的载体,在各自局部的生态圈中生成与流转,可以有各具特点的数量、交互频率、共识范围,随着节点之间的交互,不同通证之间又可以形成转化关系,体现出相对价值。
04
元宇宙能够开显
人类文明的第二增长曲线
在未来的世界中,价值由共识产生,一切经济行为都和价格紧密相关,价格的背后实际上是对标的物的价值判断[15]。随着共识程度的加深,针对该通证的价值或价格的收敛趋势仍然成立。以比特币为例,即便比特币已经是全球规模最大的、当前市值最高的数字加密货币,其参与人数也不过千万级别,其价格的波动虽然比其他数字货币稳定得多,但依然幅度很大,而且接下来还会继续波动迭代。随着参与人数越来越多,形成共识的范围越来越广泛,比特币的价格才会最终收敛到一个相对稳定的区间。有了共识价值,加上区块链技术,那就有可能止住价格的剧烈通缩,并且从另外的视角给信息产品或者意识世界的内容完成定价。
区块链技术的引入,让无形资产的定价更有据可依,并且对创作者、参与者都具有激励作用,有利于形成良性协作与良性竞争,促进无形经济的发展与繁荣。随着计算机、人工智能与网络技术的发展,我们认为无形资产的积累将在二十一世纪迎来第一个爆发期,形成人类文明的第二增长曲线。
元宇宙文明的无形经济或意向经济体量,可能是物质生产的十倍甚至百倍。这与石油工业取代钢铁工业、互联网工业取代石油工业是相似的道理,只不过从“眼球经济”到意向经济的跳跃会更大一些。“眼球”只是抓住人的“注意力”,而意向是要抓住人的“意识”,要让人产生印象、引起共鸣。
目前第二增长并不明显,因为之前实际上我们是用物质世界的定价方式对精神世界的东西定价,所以导致通缩被无意中放大。但是,有了区块链技术,就能改变这种局面。
未来全球的人口不大可能持续快速增长,但在元宇宙中,人们的分身数量可能会高速增长。分身有一个对应的主体,一个主体也可以拥有多个分身,分身带有该主体的个性特征,也会在元宇宙中延伸这种个性,这样不同分身以及背后的主体之间的交互才更有意义。即使计算机模拟、优化的程度再高,元宇宙中也难以存在一个完整的自己,因此一个主体实际上需要的是各个侧面的分身,在特定场景强调某些侧面,通过对应的分身来协助主体延伸并完成交互,创造更多价值。
我们在数字世界建立新的时间和空间秩序,就有可能让数字世界的内容变得有主体性,相当于有主体性的人口会增长,这里主体性当然可以是个人的分身,也可能是很多小团体的分身。个体分身组成的DAO(去中心化自治组织),还有可能是历史人物或者是一些虚拟人物在元宇宙里的数字化和对象化。这些人物背后是有现实的主体一起参与的,他们甚至可以一起发展。物理世界的人口可能难以上一百亿,但数字世界有主体性身份的人口很可能会快速成长,这样就有可能出现人类文明的第二增长曲线。
当然,我们先要解决在物质世界内卷的问题。假如解决不掉,又叠加了AI的快速进步,人类很可能把自己逼入绝境。这个问题就需要元宇宙的帮助。元宇宙世界的伦理原则实际上比物理世界还严谨、严格。原因就在于数据是可以验证、和追溯的,而且我们会允许一定的遗忘权,你可以在你自己的东西中删掉一些不喜欢的,但是不能把历史上没有的内容加进去,这和现实中我们对人的行为约束就大相径庭。
我们有可能创造一个比物理世界更可信的、更可爱,道德水平更高的数字世界,甚至在里面实现福和德,与哲学家、宗教家追求的福和德一致。我们不用担心元宇宙是不是泡沫,如果我们认为它是未来人类要躲掉内卷的出路,那我们就应该去努力实现。
05
元宇宙的底层架构:
主动哈希交互
未来的网络世界应当像费孝通所言:“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无信任成本的区块链体系遵循的是强调竞争关系的丛林法则,该机制并不可持续。面向未来的网络世界,需要我们建构负责任的Web 3.0体系,为各节点打造协作、协同环境,而非恶性竞争环境。
1989年Tim Berners-Lee创造了互联网(Web 1.0),20世纪90年代末至今,我们处于Web 2.0时代,相比初代互联网,用户的确可以进行更丰富的操作与交互,但中心化的问题日趋明显,个人数据并不真正属于我们自己,而是由各中心化平台掌控。
Web 3.0被寄予厚望。Web 3.0将以用户为中心,让用户自主管理身份,赋予用户真正的数据自主权,打破中心化平台对数据的天然垄断,提升用户面对算法的自主权,并建立起全新的信任与协作关系,成为安全可信的价值互联网,重构全球经济体系。
很多人会担心元宇宙的技术还不够成熟。但我们不仅要关注硬件自己的进化迭代规律,更应该关注的是元宇宙背后的协同机制。在元宇宙中,我们需要身份、激励以及数据隐私、权利的保护。我们认为,如果一种Web3.0架构能满足这些需求,就可以成为元宇宙的底层架构。这一架构会很轻,并且节省算力与能量,可以把原来Web1.0、Web2.0的内容迅速吸附转移到Web3.0。
区块链的核心价值在于给数字空间或者虚拟空间带来了内禀时间。这个内禀时间就是区块间严格的先后次序,这就代表着时间秩序。而在此之前时间秩序是依赖权威机构或者第三方来认证的,而区块链的内禀时间并不依赖第三方,是大家公认的时间流。当然不同的区块链技术有不同的具体实现方式。比特币是通过挖矿、试图抢夺记账权而实现的。但是它存在明显的效率问题和能耗问题,分片、Layer 2等技术正是为了尝试提效而产生。
人们通过相互协作创造价值,这一过程与信任有紧密关系。智能合约等方式实际上是将协作转而建立在对代码的trustless(去信任)之上,也遵循了Code Is Law(代码即法则)的理念,因为我们假设协作完全建立在对人的trustless之上是有明显问题的。但实际上,我们都明白人性的复杂,有人能编写不可更改的代码或合约,就有人能够想方设法绕过这些规则,而在区块链系统中智能制约一旦部署就难以再撤回修改。因此,相比一味地追求trustless或者构建信任机器(trust machine),我们主张节点之间需要有一定的信任基础。
建立DAO实际上就是要求人与人之间有信任基础,信任问题是值得持续探索的,不论哪种方式,本质上我们都希望人与人之间在更大范围内建立互信,以创造更多价值。
我们的方案从本底开始就是建立在信任基础之上,不仅是基于过去历时的关系,而且要展望并预期未来的关系。这种信任基础来自于我们在真实世界中的关联,体现为我们在区块链网络中对自己数据的持续维护,以及与其他节点的哈希交互。
我们提出一种主动哈希交互网络架构[16]:
(1)每一条链或者每个个人系统是用户私有的;
(2)用户可以自主决定与其它链交互,包括主动关联与接受关联。
其中,B链主动关联C链是指,B链将自己的区块摘要哈希值分享给C链;C链接受与B链关联是指,C链将B链分享的哈希值打包进自己的下一个区块中。
在我们的框架中,通过简单的两两之间的互信就可以在数字空间里生成时间秩序,在此基础上就能追溯和验证。架构的轻便就在于不需要抢夺记账权,而是每个节点把自己数据块的哈希值传递出去从而逐渐形成时间秩序。每个节点需要维护自己的数据链,下一块跟上一块之间有先后关系,假如只是完全隔离的链,节点自己是可以重构所有内容而不被人知晓。但是,节点如果想要增信,就需要和其他链产生交互。交互就意味着,我把数据块的哈希值传递给别人,比如我的亲友或者其他可信节点,那么他们再把我的哈希值打包在他们的数据块里,然后再将新的哈希值继续传递下去,送给另外的人。通过这种简单的动作,就能涌现出时间流。
当然,可能有人去双花、作恶,但这些行为都是可追溯的。一旦有类似行为,其他人就不会再与他交互了。大家会青睐可靠的、负责任的节点,这样就会自动组成一定的组织结构,形成自己的圈子,有的节点就会成为令人服信的存在。在这个架构里,从私有链到公有链是一个连续谱。假如有的节点很负责任,大家都很信任他,那就相当于是一个中心。但是要有新的状况发生,有更好的服务出现,那别人又可能吸附到另外的一组节点上去,就产生了新的中心,根本不需要我们去通过投票或POS来实现。
基于我们的架构,每个人对自己的数据负责,数据是否有价值,取决于别人是否愿意传递使用。数据本体来自于每个节点,节点可以是人、机器节点,或者组织节点。每个节点是由各自负责的,把自己认为重要的信息放上去作为一个存储。信息可以是加密的,也可以是公开的、定向公开的、半公开的等等,完全由自己选择。这样我们有很多节点提供数据,相当于数据本体不断向前发展。
06
元宇宙将成为人类世超脑
在数据本体之上,我们就可以建构感知层,感知数字世界发生了什么。有了感知,系统就有可能有意识,甚至形成主流意识,进而形成对未来的预期。所有的这些内容汇集起来,元宇宙就会变成一个超级大脑、超级智能。假如吸引到足够多的节点参与进来,有最多的算力、最多的存储、最多的高端人才、高级的感知节点,那元宇宙就会是最强大的AI了。
我们现在必须反思人的价值到底在哪里,甚至是不是有存在的必要。当AI唾手可得,很多人都会失业。有人说工业革命不是让人们过得更好了吗?但是,在工业革命机器替代了我们的体力劳动后,人还能向脑力劳动撤退。而现在身处机器替代我们脑力劳动的进程之中,人还能朝哪里撤退?
一个意义上是我们面临着物质世界的内卷,另外一个意义上就是特别强调的AI,我们必须进入AI的世界。虽然这些东西都是我们人造出来的,但问题是假如我们被排除在外,那是非常危险的。比方说脑机接口在某些场合是有用的,例如医疗场景,或者需要极致反应速度的战斗机等场景。但是大多数时间是用不着的,因为自然语言实际上是非常好的交流工具,只要让机器懂得我们就足矣。当然,在极端情况,比如只追求速度的时候机器就显得比较重要,因为人的脑子毕竟是毫秒量级的,而机器是纳秒量级,两者之间差了六个量级。可是,我们所熟悉的场景是,朋友之间一个暗示、一个眼神就能传递很多信息,可能比脑神经里的信号(无论传递速度的快慢)还管用。
人们向元宇宙迁移或者是进入元宇宙,显然不需要通过脑机接口,而主要还是通过语言,通过习惯的交流方式。这是百万年进化来的,背后有很微妙、很高深的因素。
谈到以实体为主,大家可能会想到马斯克主张把人类送到火星上生活,来避免地球的内卷或者毁灭。如果真的到那一步,除非地球已经不再适合人类生存。生命在地球上经过亿万年演化才形成,我们最适合的居住地就是地球近。因此只有地球几近毁灭,移民火星等方案才有真正价值,不然就只是探险意义上有价值。而更重要的是,我们要珍惜地球,珍惜我们的生存环境,这是毋庸置喙的。
过去,人类社会通过口口相传、文字、广播、电视或者互联网来交流创造,形成我们整体的社会意识。现在,在元宇宙场景下,再加上强大算力与存储能力,相当于为我们进化出来了新的大脑皮层。在人类进化的历史上,我们大脑皮层的形成就是一个飞跃性的标志,它的功能取决于我们原来的旧脑、脑干,和发育、学习的积累都有关系。未来元宇宙对整个社会来讲也将是一个新皮层,它的功能跟下层的数据、对物理世界的感知都有关系,一旦有了新的能力,就会有直观的改变。
因此元宇宙并不仅仅是现实世界的虚拟,更不会是画大饼,而是意识世界的产物,甚至可以认为是人类意识世界的一个延伸,它代表了人类意识世界的外化和对象化,是一种在近地空间上进化出来的“超级大脑”,将会是人类世的超级智能。这个超级智能在数字世界建构时空秩序,未来,它也许能重塑我们的经济体系,甚至能开显人类文明的第二增长曲线。/《中国社会科学评价》2023年第1期
注释及参考文献
[1] 甘华鸣. 关于术语“元宇宙”以及相关问题. 2022.
[2] 赵汀阳.假如元宇宙成为一个存在论事件[J].江海学刊,2022(1):27-37.
[3] 高奇琦,梁兴洲.幻境与虚无:对元宇宙现象的批判性反思[J].学术界,2022(2):54-64
[4] 蔡恒进,蔡天琪,耿嘉伟.元宇宙的本质:人类未来的超级系统[M].北京:中信出版集团,2022.
[5] 蔡恒进,汪恺.AI时代的人文价值——对强计算主义的反驳[J].人文杂志.第1期,45-53页,2020.
[6] 蔡恒进,蔡天琪.人的意识可以“上传”吗[J]?社会科学战线,第3期,154-161,2022.
[7] 蔡恒进,蔡天琪.附着与隧通——心智的工作模式[J].湖南大学学报,第4期,122-128,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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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董洁林. 创新与未来:大繁荣还是大停滞[OL/J]?FT中文网,http://ftchinese.com/story/001061991?archive [2015-05-13]
[10] 眭纪刚.创新发展时代需要构建创新发展理论体系[J].经济导刊,2020(08):76-78.
[11] 刘方喜.无开源不通用:通用人工智能机器生产工艺学批判[J].求索, 2022(02):47-57.
[12] 陈小平.人工智能伦理建设的目标、任务与路径:六个议题及其依据[J].哲学研究,2020(09):79-87+107+129.
[13] 蔡恒进,江身军,蔡天琪,耿嘉伟,程希冀.区块链:链接智能未来[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9.
[14] 数据来源:
https://notebooks.com/2011/03/09/hard-drive-prices-over-time-price-per-gb-from-1981-to-2010/以及
https://www.163.com/dy/article/GNT1ES9L0518DI9I.html
[15] 蔡恒进.数字凭证:小范围内快速达成共识的工具[J].当代金融家,第6期,39-41,2018.
[16] Hengjin Cai and Tianqi Cai. An architecture for web 3.0 and the emergence of spontaneous time order. ArXiv, https://arxiv.org/abs/2202.10619,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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