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宇宙产业委陈钟：元宇宙对未来数字经济发展的战略意义和作用

 

摘要：本文通过探讨数字经济概念的来龙去脉和元宇宙的关系，剖析了元宇宙的战略意义和重大作用。

数字经济概念1996年由唐•塔斯考特（Don Tapscott）首次提出。在2016年9月的二十国集团领导人杭州峰会上，习近平作为会议主席国的最高领导人主持起草并推动制定了首个具有全球意义的数字经济倡议——《二十国集团数字经济发展与合作倡议》；并把数字化知识和信息作为关键生产要素，中国由此成为全球数字经济的主要推动者。元宇宙是由混合现实和数字建模为基础，以去中心化构建，拥有崭新经济、身份、制度体系的数字世界。元宇宙与Web3.0必须在虚实融合、虚实共生的情况下构建新的制度体系，才能使数字世界健康发展，要重视发挥区块链的工具性和治理性双重作用，在信息技术发展新阶段构建更合理、高效、监管友好的生产关系，支撑中国未来数字经济的发展。

（一）数字经济概念的起源

数字经济概念在1996年由美国学者唐•泰普斯科特（Don Tapscott）提出，2002年美国学者金范秀将数字经济定义为一种特殊的经济形态，指出数字经济的活动本质为“商品和服务以信息化形式进行交易”。数字经济真正发扬光大还是来自于中国，在2016年“二十国集团领导人第十一次峰会”（又称：G20杭州峰会）上，由习近平主席发起《二十国集团数字经济发展与合作倡议》，把数字化知识和信息作为关键生产要素，以现代信息网络作为重要载体，以信息通信技术的有效使用作为效率提升和经济结构优化作为推动力的一系列经济活动。

 

唐•泰普斯科特1994年出版《数字经济》的时候互联网刚刚兴起，以后他不断地思考完善。2014年再版把很多概念进一步夯实。2016年他又出版了《区块链革命:比特币底层技术如何改变货币、商业和世界》，从数字经济提出者的两本著作和数字经济近30年的变化，可见其中区块链的里程碑意义。

 

（二）数字经济是信息技术创新发展的结果

互联网是大连接，带来了人类的大数据积累，进而形成了大智能。这一切都归功于Web的发明并不过分。Web1.0是指机构专业生产数据（PGC），起始于1994年开始建设的门户网站；Web2.0被认为是用户生产数据（UGC），带来了大数据的指数性增长；没有这些大数据积累大模型就不可能出现，而以预训练语言大模型为代表的大智能就是大数据驱动的产物。所以互联网发展超过50年，到了Web3.0的时候出现的经济现象就是数字经济的升级版。从这个意义来看都在信息技术发展的范畴，信息化包含的数字化、网络化和智能化突出地表现为：大连接、大数据、大智能。以最近火爆的ChatGPT为例，大模型就是有了网络、数据和算力这些基础、展现出深度神经网络算法加数据驱动的计算模式创新，把原本计算机软硬件的信息处理提升到了知识处理、知识加工。计算机知识处理能力的这种跃迁确实开始颠覆各个行业，包括元宇宙组织形态；实际上它是适应信息技术创新发展的一个结果。所以数字经济实质上是信息技术创新发展的结果。

目前，底层的算法是生成式对抗网络和生成式预训练语言模型，它从人工智能的判断式模型提升到生成式模型，确实带来一波新的产业发展机遇。

 

（三）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引擎框架已经呈现信息技术创新发展对人类社会的影响

人类历史发展与物质、能量、信息三者息息相关，就有了人类生产和生活的物理世界、社交世界、心灵世界之分。农业社会农耕只是直接使用物质，工业社会以蒸汽机和电的发明为代表开始发现和利用能量，让人类延展了体力劳动、改变了人与自然的关系；信息社会以电子计算机发明为代表，让人类延展了脑力劳动、同时也改变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所以信息技术的每一次创新都带来了生产力的巨大变革带来社会空前的繁荣，但这还只是利用信息的开始。

现在人们经常把两三年形成的“热词”就称为一个某某时代，当然有些夸张。真正人类历史上从考古学意义上划分了三个时代：石器时代持续了约35000年，到公元前3000年左右开始了青铜时代，大约1800年后的公元前1200年开始了铁器时代，铁器时代持续3200年之后的1968年被认为是“硅石”时代的开始。不到60年的时间虽然已经让我们感受到了社会生产和生活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我们现在还处在信息时代的早期阶段，实际上这个变革还在发生中。所以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是几次工业革命飞跃。

由此就不难理解，党中央英明决策，提出中国式现代化、数字中国建设的宏伟蓝图，包含了数字基础实施、数字资源体系两大基础建设，以及数字经济、数字文化、数字社会、数字生态文明等数字技术与“五位一体”深度融合，数字技术创新体系和数字安全屏障是数字中国建设不可或缺的两大能力。今年8月，工信部联合五部委发出的元宇宙产业创新发展三年行动计划，其中包括了教育部和文旅部，实质上是元宇宙产业发展直接涉及到建设制造强国、网络强国和文化强国的目标。五大“数字”里面包括了这些重要的三大板块，所以我们可以认为元宇宙三年行动计划是数字中国建设和中国式现代化中的重要引擎。

 

二、Web3.0与元宇宙

（一）元宇宙、Web3.0是数字中国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数字经济的变革要素

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编纂《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白皮书》的依据是国家统计局从2016年开始，经过两年多的研究、研讨制定的一个统计方式。我们确实看到中国经济2020年、2021年、2022年三年的统计数据中，2022年数字经济规模已经达到50.2万亿元，占GDP的比重达到41.5%，位居全球第二；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的规模比例大概是1:4。数字经济四化——数字产业化、产业数字化、数字化治理、数据价值化中，更强调数据价值化和数据治理是未来变革的要素。而这些变革的要素又都是和区块链、元宇宙、Web3.0紧密结合在一起，只是目前还类似于1994年互联网应用早期阶段。

（二）元宇宙、Web3.0的缘起、关联与未来

早在2006年万维网创始人就发现了Web2.0的弊病，提出了让“用户拿回自己数据的控制权” Web3.0理念。直到2016年Web3基金会的成立，才使得Web 3.0不仅有了明确的理念，而且有了技术协议栈的支撑：让用户拥有自己的数据、全球数字交易是安全的、线上信息和价值交换是去中心化的。区块链2008年出现，最根本的特征是去中心化，它把信任和价值的问题提出来并且给出相应的解决方案；元宇宙从2021年开始作为一个统领的概念出现，它不是具象的技术，而是需要一个技术群的支撑，再加上AIGC的加持。

Web3.0发展有望进一步加速。2022年高德纳咨询公司（GARTNER）把数字人、元宇宙和赛博空间安全架构等并列在一起，认为是影响未来超过10年的技术，其中也有Web3。

 

 

同期时代周刊封面文章“下一个数字时代将改变一切事物——进入元宇宙”也是具有战略性、方向性的趋势判断。

 

 

东京大学去年7月份宣布成立元宇宙工程学系，北京大学也宣布了成立元宇宙技术研究所，实际上我们是把人机交互、应用构建、分布式网络和算力、以及我本人区块链和网络空间安全的四个教授团队，从其他的研究所重组成立一个新的研究所叫元宇宙技术研究所。
实际上这里的每个技术方向都有自己发展的内涵，搁在一起我们觉得在需要一个Web3.0协议栈，来支撑元宇宙构建及互联互通，成为未来互联网生态的体系。

 

关于Web3.0和元宇宙。我曾多次引用《Web3.0：渐行渐近的新一代互联网》文章的观点，这里面用户数据确权、价值互联网和以用用户为核心的数字经济三个方面，的确都是区块链技术支撑的。另外一个维度是人机交互方式的演进，从文字、超文本、富媒体到全息互联，这些加起来才是探索未来元宇宙具有战略性意义的方面。单说一个维度行不行呢？没啥不行，比如AR、VR都可以，它是一个应用的维度。
我们认为元宇宙应该用数字世界定义，而不是虚拟世界，它是由混合现实和数字建模为基础，以去中心化思想构建的，拥有崭新经济、身份、制度体系的数字世界。

互联网治理把很多社会治理包含进去了，有很多挑战；而元宇宙作为互联网生态的进阶，把社会体系、经济体系更好的融入并且有一个共同边界，在虚实融合、虚实共生的情况下构建新的制度体系，这才能使数字世界健康发展。单纯把它看作技术或者某种交互的方式都会很难形成体系。

元宇宙行动计划关注两个重要的应用，一个是孪生数据，工业元宇宙就属于这一类，可以以虚强实，把现实的东西先建模，通过建模仿真、数字孪生将数字计算映射回到现实世界，对现实世界的工业生产带来巨大影响。李伯虎院士《工业元宇宙模式、技术与应用初探》也恰好跟我前面所讲的定义是相对应的。工业元宇宙的定义最后是落到了“复杂数字工业经济系统”，“经济”两个字加进去不是随意的。过去工业系统往往就是一个工业系统，经济是在它的系统之外。现在把经济放在工业元宇宙系统之内，可能有一些理念就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定义：工业元宇宙是指在新发展理念指引下、在新一代人工智能技术引领下，借助新时代各类新技术群跨界融合，实现工业领域中“人、虚拟空间与现实空间”虚实映射/交互/融合，以虚促实、以虚强实的工业全要素链、全产业链，全价值链三链智慧、协同、开放服务、互联的复杂数字工业经济系统）复杂数字工业经济系统或者工业元宇宙构建的方式跟原先有比较明显的差别。

另一个也是国际上更多关注的应用就是原生数据，我们在国内形成体系还不多，一说起来就是游戏。国际上原生创作的，以游戏Roblox为例，最大变化是引入了平行的宇宙时间和基于虚拟货币体系的经济系统。我们看到游戏的创作模式发生变化，游戏生长、盈利的方式也发生变化。随意一个题材，比如说俄乌战争在Roblox就有数百个创作平台，创作过程中的成果价值就可以交换、交易，这个过程确实带来很大的不同。创作者经济的崛起在未来拉动数字经济发展中将会发挥很大的作用。

（三）数字货币与监管问题

元宇宙中的经济系统究竟应该怎么构建？我刚好在11月8-9日应国际清算银行的邀请，参加在其总部巴塞尔召开的央行发行数字货币安全问题的闭门会议。其中也讨论到央行和法币的提供者在未来数字经济中到底扮演什么角色。但是加密货币在去中心化金融（DeFi）和非同质化代币（NFT）中确实有一些实践，这些实践要去观察、关注和评估。从全球视角来看，比特币出现到目前扩展到十个维度的区块链应用，它跟监管者之间的关系是我们关注的重要方面。比如说欧盟和美国不同的机构，包括政府，包括证券交易委员会，这里面不同机构会分门别类研究和实施监管；在中国有四个维度里面亮红灯，这是党和政府根据中国国情做出的正确政策决定。区块链特别是其涉及价值的创新在整个数字经济中中扮演的正能量内容，确实在监管的实践中不断地总结提炼。

 

 

2023年7月26日，美国国会通过的《区块链监管确定性法案》（Blockchain Regulatory Certainty Act）中，首次明确了虚拟货币的法律地位，把它定义为一个数字资产，是“可以由个人独占和从人到人的转移而无须依赖于中介的任何形式的无形个人财产”。这是一项美国法案，旨在为区块链行业提供更明确和友好的监管环境。法案的主要内容包括：为不控制客户资金的特定区块链相关实体（如矿工、验证者、钱包提供商等）提供监管确定性，明确它们无需注册为资金转移商（Money Transmitter）；保护区块链开发者和非托管服务提供商的权益，使他们不受与托管加密货币交易所相同级别的监管。

我们知道，美国的司法是有长臂管辖权的，通过这一法案，美国为全球其他国家和地区提供了一个模板，对于如何规范虚拟货币以及基于区块链的服务和开发活动提供了参考。这对于提升虚拟货币的公众正确认知、增强市场透明度，推动虚拟货币健康发展还是有重要意义的。当然，有了这样的法案并不是说做什么都是正确的，这里面还有监管细化的需求。

三、中国元宇宙发展

（一）中国元宇宙发展趋势

目前为止，中国虽然喊了很多年Web3.0，但我们确实不知道谁是在提供Web3.0协议栈支撑，让大家都能去使用。但是国际上Web3 Foundation提出“用户拥有和控制自己的数据、全球交易安全、信息与价值交换去中心化”的主张并提供了协议栈支持。有了这样一个信念和相应的技术支撑，后面的应用就可以层出不穷，可以进行各种各样的应用开发，Webb3.0技术协议栈从L0到L4，一直到用户到开发者到运营，作为基础设施的运营给出了相应的解决方案。

Web3 Foundation并不就是全世界唯一的Web3.0协议栈提供者。蒂姆·伯纳斯·李（TIM BERNERS-LEE）在Web3问题上持有不同的观点。蒂姆甚至批判Web3不是Web，让人们不要把Web3跟他自己重塑下一代互联网的主张混为一谈。我们非常尊重蒂姆，他是Web创始人，没有他就没有Web1.0，当然也没有Web2.0也没有Web3.0。他领导的Solid项目很早以前是以MIT的开源项目起步的，，很多人并不了解它。2018年他成立了Inrupt公司，融了3千万美金，加速推进Solid落地。到今年3月份已经推出了2.1的版本。如果你要写一个基于蒂姆·伯纳斯·李的Web3的应用，就可以做了。蒂姆有一个SECURE USER POD加上TRUSTED SOLID的APP。同样地做一个APP，但是在Solid支持下用户的数据是存在用户的保险箱，被称作Pod之中的。当网站要链接你这个数据的时候，用户对这个数据的控制权是优先的，可以先于大公司控制自己的数据。这些起步的idea开始进一步往前推进，所以也在实验之中。可以确信我们进入了Web2.0的变革进步阶段，Web3究竟是什么、怎么实现还有不同的技术路线，甚至欧盟还抢先提出了Web4。Jack·Dorsey推出了Web5，他认为是Web2+Web3等于Web5。Jack也不是凭空而说的，他就做了一个支撑的协议栈，也有少量开发者在用。仔细看一看欧盟提出的《Web4.0和虚拟世界的倡议：在下一次技术转型中领先》新战略，欧盟的意图是想跳过Web3.0领先发展。其内涵基本上是“Web3.0加上元宇宙”。这也不难理解工信部出台元宇宙产业发展行动计划的原由了。

 

（二）数字资产体系探索

五部委在《元宇宙产业创新发展三年行动计划》中提到了相应的技术，特别提到区块链。仔细去读一下数据流通技术、区块链为核心的数据治理、数据资产和流通技术体系，它跟Web3.0的理念是一致的。北京市出台的行动计划，没有使用Web3.0这个名字，而是使用“互联网3.0“，但它的内容也是这些。上海市干脆就说元宇宙，但是它也提到了Web3技术和区块链，其实也是做这些事情。浙江省去年就出相关文件了，只是大家都没太注意。

国际清算银行对数字经济中的价值表达的创新进行了整理，提出”货币之花“模型，广谱的价值表达既包含了法币也包含了央行背书、央行法币挂钩的、不挂钩的价值数字化表达，最终实际上表现为数字经济价值的可编程性。我在巴塞尔闭门会议报告中也提出疑问，央行发行的法定数字货币需要可编程性吗？有一部分央行认为不需要可编程，大部分央行还是认为需要可编程。那可编程可以怎么做呢？是不是依赖于区块链的分布式账本和智能合约呢？我们国家在“十四五”规划中关于区块链的表达还是很巧妙的，提到“以联盟链为重点”，并没有说唯一，表达数字资产的价值要么用联盟链，要么用新公链。原来的公链无法监管，新公链能否满足监管要求呢？基于区块链的创新实践也包括了国际清算银行的多个实验项目，如链接多国央行的货币桥mBridge等。如果这方面有任何突破，我国数字经济引领经济的发展就会跨跃一大步，包括数据要素，包括价值互联网和商业企业的变革。

 

（三）元宇宙带来的新机遇与挑战

关于元宇宙和Web3.0融合，我们应该怎样抓住机会？国际上这些技术包括Meta都在融合。Meta的大模型也非常领先，所以它做元宇宙跟我们一个小公司做元宇宙，肯定差别非常大。

无中生有的数字人如果没有治理就无法使用，AIGCd对Web2.0的挑战已经形成了社会治理的巨大压力。元宇宙确实带来了很多新机遇，麦肯锡讲到2030年可能有4-5万亿美元的空间。我们针对看到的两个挑战，提出了四个建议：第一是持续关注国际上怎么做，特别是风险投资的创新领域值得关注；第二是，我们自己在Jon Radoff提出的元宇宙构建七层模型中，中国企业的机遇在哪里？如何切入？如何走到前面去；第三，抓住基于区块链的重点技术突破，至少有七个方面，时间有限不展开了；第四，关注元宇宙中的新安全问题，要未雨绸缪，我们要考虑如何在虚实共生情况下防范可能出现的新风险。

最后做一个总结：区块链支撑的Web3.0有望大幅改进现有的互联网生态系统，有效解决Web2.0时代存在的垄断、隐私保护缺失、算法作恶等问题，向可信互联网、价值互联网、智能互联网、全息互联网高阶发展。元宇宙在Web3.0协议体系支持下，形成沉浸式体验、数字身份、经济系统和虚拟社会治理的新型互联网应用生态。

 

（陈钟先生是北京大学教授，元宇宙技术研究所所长。中国移动通信联合会元宇宙产业工作委员会常务副主任委员。以上根据他在2023中国数据与存储峰会元宇宙与数字经济论坛的现场记录整理）